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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连呼昅都忘了
 讽刺的是,杨得志档案里最大的荣耀也是得益于这颗手雷,内容大意为:…为保证周医生和其他同志安全安全,舍生忘死主动以身涉险,引开两岸全部追兵…充分体现至高无上的大无畏精神。

 今天是个好机会呀!杨得志将眼镜取下用力擦了擦。没多久,一个结实拔的军人身影走进了政工科,带着身征尘,也带着静静的泰然,刚毅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疲惫,深邃的眼底倒映着一抹苍凉。

 胡义进门两步站定,静静看了看对面书桌后的美丽身影,然后才偏头瞅了瞅侧边的杨得志,淡淡说:“我要见政委。”杨得志把双手背在身后,昂着眼镜往前迈出两步:“政委不在,现在由我处理情况。”

 “你凭什么?”“凭我是独立团教导员!”胡义没想到,自己才离开了三天,这个姓杨的居然变成了独立团的教导员,一双细狭的眼把梗着脖子的杨得志从头到脚仔细扫了一遍。

 然后淡淡问:“哪个营的教导员?”站在胡义身后的两个警卫员,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不自然,勉强继续装出严肃的表情。这九班里都是能人,真不是一般人能盖住的。教导员这个头衔如果继续被九班蹂躏下去。

 恐怕要变成笑话的同义词了吧?杨得志被噎住了,第二次被同一句话给噎住了,嗓子疼,一时又说不出话来。

 苏青太清楚胡义的德行了,杨得志镇不住这个魔鬼,所以得帮杨得志一把。于是苏青对胡义开口说话了:“如果你还是军人,他就有权利处理你。”声音不大,但是字字清晰,只说了这么一句。

 然后苏青就低下头摆手中的钢笔,不再看那双细狭的眼。苏青的话仿佛一支镇静剂,胡义眼中的那丝桀骜转瞬不见,他静静看了看桌后的苏青。

 终于将视线正视端平,焦点放在对面的墙壁上静立。“把他给我捆了!”杨得志受够这些没用的了,直奔主题。

 两个警卫员看了看杨得志,又看了看不抬头的苏青,再看了看一动不动的胡义,最后两人又相互看了看,终于有个人跑出去找绳子。“我听说,你在那边就是个逃兵,现在到了这,又当了逃兵,你这就叫狗改不了…”

 杨得志说到这忽然想到苏青还在身后,自己是教导员,于是停了一下,才继续道:“我问你,逃兵该怎么处理?”一般人在这时候都会沉默了,不说话了。

 或者辩解求饶。胡义偏偏没这样,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回答了,没有表情,语气平淡,冷静得好像与此事无关:“就地正法,我要求对我执行决!”

 胡义知道八路军行刑的时候,为了节约子弹,常常会采用些特殊方法,作为当兵多年的人,他希望自己死在口下,所以他直接提出要求。

 苏青仍然没抬头,但是她手中一直摆的钢笔瞬间停住了。这个回答同样出乎杨得志意外,是不是听错了?这么干脆?这么直接?我还想等你辩解求饶。

 然后再一锤砸碎你的希望呢?还在酝酿如何羞辱你呢?这下全让你给省下了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,不知所措。见没人说话,胡义再次对杨得志重复道:“我要求对我执行决,你还没有回答?”

 杨得志终于反应过来,发现那双细狭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看向自己,那目光里带着刺骨的寒冷,令对视者脊背发凉。

 那份刺骨的寒冷中裹挟着危险,令杨得志骨悚然,下意识地退了一步。距离的拉开仍然没有使危险的感觉变淡,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正顶在咽喉,让杨得志感觉自己被挟持了,那只猛兽似乎出了獠牙,已经做好了扑过来的准备,这间屋子太小了,无处可躲,只能屈服:“我,我…同意。”

 那双细狭目光终于重新摆正,继续注视前方的墙。胡义身后的警卫员懵了,不能相信这是真的。

 出去找绳子的那个这时回来了:“胡班长…那个…我…”胡义什么反应都没有,于是两个警卫员将胡义反手给绑上了。额头见汗的杨得志终于长出了一口气,一对眼镜片上恢复了明亮的光泽,大声命令道:“让全团到操场集合!”

 两个警卫员押着胡义静静出门了,心情愉快的杨得志回头招呼苏青:“走吧,咱们一起去操场…苏青?苏干事?哎?你怎么了?”

 “呃…嗯?我…我没事,我没事,那个…我等会就去。”杨得志发现苏青脸色很不好,好像掉了魂,以为她怕见这种场面,于是道: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军队就是军队,纪律就是纪律,原本我是想开个小会讨论一下的,但是他已经主动承认了。

 那就没必要了。对这种害群之马如果姑息,就会害了全军。哦…我先过去了,你抓紧啊。”说完,杨得志背着手昂着头走出了政工科,女人抓着钢笔的白皙手指终于开始发力,越捏越紧,直到手指开始微微颤抖。

 啪…清脆的断裂声过后,蓝色的墨水迸裂开来,斑斑点点地洒桌面,一朵一朵,像是蓝色的花…除了一连的几个哨兵和团部的人,谁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。

 集合命令迅速传达到了每个部门单位,一二三连和九班,供给处炊事班卫生队,外加新兵连,除了警戒哨位上的在岗人员,都匆匆到操场集合站队,几个团部警卫员按照杨教导命令,搬来一些书桌和木板,匆匆在操场的宽侧搭起一个简单的木台子。

 不时赶来的战士们在操场上纷纷地排列着,相互打听着,到底是鬼子要来了?还是要改善生活包饺子?操场边搭木台子于什么?看来是要唱大戏吧?七嘴八舌嗡嗡响。杨得志紧了紧衣领。

 正了正军帽,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清咳一声,几步走上木台,背起双手,以高瞻远瞩的姿态,将操场上的队列扫视一遍,中感觉十分澎湃。

 “咳,同志们,全体指战员们,把大家集合起来,是要宣布一件事情,是要执行纪律,是要治病救军,是要去除糟粕。咱们是什么军队?嗯?咱们是八路军,是人民的军队,是革命的军队,是的军队。

 所以咱们的战士是骄傲的,是自豪的,是勇敢的,是无所畏惧的…但是今天,有人给八路军抹了黑,开了小差,当了逃兵,他是个懦夫,他不配成为军人。

 他更不配当八路军…对于这种人,我们绝不能姑息,要用这个败类,证明纪律的严肃,证明八路军是铁一样的军队…把他带上来。”

 木台是用桌子和木板搭起来的,并不高,侧边摆了把椅子,用作台阶,一个被反绑的人影,没等身后的警卫员动作,当先两步就上了台,然后稳稳当当地走向台子中间。

 他每向前迈出一步,都清晰地发出吱嘎吱嘎的木板声响,在一次次的木板吱嘎声中,全场彻底静了,静得吃惊,静得可怕。台下的罗富贵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了,连呼吸都忘了,那坚定的步伐。

 那淡然的表情,怎么可能?怎么可能?姥姥的,这一定是梦…木板的怪叫声消失了,那个拔的身影在木台中央稳稳站定。晦暗乌云,成为了他身后的巨大背景。  M.IgM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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