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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3章 区分轻重
 冯忠想要逃避死亡,拼尽全力地逃避,已经冲上了楼梯拐角,声已经停了,冯忠仍然不敢停,精神即将崩溃的他已经连卡住楼梯口的勇气都没有,直接冲进二楼走廊,顺着走廊不管不顾地继续冲。

 他只想离开这,离那个穿着警服的魔鬼越远越好,越远越好。当他惊慌摔倒在昏暗的走廊尽头,才恢复了神智,记起了这栋楼是多么的安全,安全得只有一个出口。

 这时,走廊的另一端响起了皮鞋踩踏楼梯的声音,一步又一步,不疾不徐,自然得像是某个人下班回家,听在冯忠耳里却像是一次又一次的刺耳丧钟。

 长长的走廊是昏暗的,两端都看不清另一端尽头上的黑暗。绝望的冯忠顾不得爬起来,抓着手回头猛打。呯呯呯呯…恐惧的脸在口焰的照耀下连续闪亮着。

 最后一颗子弹出膛后他还在试图拼命地抠扳机,看起来更像是手指在搐,紧接着冯忠像打了血一样玩命的窜进身边的房间。冯忠崩溃了,不顾一切了,抄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向窗,砸向那唯一的生机。

 哗啦…玻璃和窗框猛然碎裂,连椅子腿都一并砸断了,他发疯般地冲上窗台,死命地扯拽那些钉在窗外的铁栅,拉,推,踹,然后跳了出去。

 胡义冲进房间,不犹豫地冲向窗口,举,瞄准楼下那个模糊不清的狼狈奔跑身影。呯呯呯呯呯…第十一发子弹出膛的时候,模糊目标还在踉跄地跑,但是身后走廊里的脚步声已经停了。

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任务失败了,结束了。胡义猛然转身开始朝门口击,那一瞬间门口追兵的也响了。“我是冯忠!他在那!他要杀我!”冯忠朝面奔跑过来的宪兵惊慌大喊着。

 同时朝身后楼上一端那个刚刚归于黑暗和寂静的窗口比划着。当宪兵们跑过身边,冲向那栋楼,无力的冯忠捂着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,一个经过冯忠身边的宪兵士官停下来,看了看狼狈的冯忠。忽然问:“你怎么了?”

 “我没事,我没事,被玻璃划破了几个口子而已,我没事。”“你确定?”宪兵士官再次提醒。冯忠这才低下头,火光里他的白色衬衣近位置非常明显的一大片血,下意识松开捂着的手掌,那明显不是玻璃划的,而是个仍在冒血的弹,然后冯忠的脸色瞬间苍白。

 苏青从看到警队办公楼失火的时候开始,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窗口,这一定是他做的,因为那隔壁就是宪兵队,但她宁愿像别人一样以为这是一场意外的火灾,而不是他要开始进行死亡任务。

 随着时间的推移,苏青那颗紧绷的心终于觉得轻松了一点,也许这真的是一场意外,与他无关。于是终于反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可是杯还未触声却传来,似乎来自宪兵队里,所以杯子当场滑落了,一瓣瓣变成粉碎,不久后声停歇。

 她的两个手臂再也撑不住窗台,身体无力地顺着窗内慢慢滑坐在地上。声意味着他动手了,声的结束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。对他说过“只有生死,没有被俘”从不担心他做不到这个,所以他死了。

 曾经希望他死,现在他真的死了,高兴么?解了么?不知道。呆呆看着月光下的地板,才发现自己的心和地上的那些泛着晶莹月光的玻璃碎片一样。

 也碎了,彻骨的疼,后来有泪滑落,后来她终于有点懂了,如果恨一个人恨得久了,心同样会被他填,在那些碎裂的残骸中,全都是他,早已盛不下别的东西。

 “我恨你!”她在低泣声中说,然后泪水猛然决堤,突然再次有声传进了窗口,传入蜷缩在窗下痛哭的她耳中。

 这让她弹簧般不顾一切地跳起来,瞪大了悲伤泪眼去看,去努力听,浑然不觉上半身已经探出窗外好远一截,再远怕要跌落楼下了。

 这次的声位置不在宪兵队里了,而是离开了宪兵队一段距离,虽然不专业,她也能听得出有一支驳壳在响,那种紧密的击韵律不时被喧嚣杂乱的其他声淹没,时断时续,那一定是他,他与众不同,他是逃兵,他总能逃掉的,逃兵不会死。

 美丽的泪眼中重新开始闪着光,使泪水显得愈发晶莹,出心底的祈盼,惶恐地凝视黑夜。

 胡义奔跑在黑暗里,步伐并不踉跄,但是呼吸不顺畅,紊乱得没有规律,并且重,听起来似乎蕴含着疲累,蕴含着痛楚。坚定地向前奔跑,哪怕听得到身后那些追逐的脚步声,哪怕眼前这条巷是笔直的,也不改变方向。

 因为敌人一定在逐步封锁路口,一定想着包抄,现在他们是在后面,一旦改变了方向很快就会变成四面楚歌。跑出巷道,横转一小段。

 终于碰到了死胡同,前面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墙。于是松开了一路捂着腹部的沾鲜血左手,去扯后的钩绳。痛苦地翻过了墙,穿过院子,从对面再翻出去。

 终于感到力不从心,身上的几处伤口在疼痛,但是腹部挨这一再也熬不住了,身体正处于崩溃的临界点,手臂颤抖得摘不下挂在墙头的铁钩。

 无奈地放弃,任钩绳留在墙头,开始继续走,因为已无力再跑,只能忍着痛努力走,渐渐的开始觉得阵阵恍惚,不得不扶着身边的墙停下来,捂紧腹部弓下,大口地,努力不使自己晕倒,汗滴和血滴同时落在昏暗的地面却看不见。

 刚刚到了一个昏暗的街角,胡义的身影猛地停住了。拐角另一边不远处,一栋建筑的门前亮着灯光,两个鬼子卫兵在大门里凑在一起,互相点燃香烟。

 胡义的视线忍不住顺着建筑向上抬高,隐约看到了建筑上挂着的两面类似旗帜,一面是膏药旗,另一面是红十字标,这是军医院。默默注视了一会,终于打开了上的保险,放弃了开火的想法,放弃了等死的念头。

 灯下黑,活到天亮前的想法应该可以实现了。于是凝聚剩余的最后力气,穿过街,利用黑暗,悄悄向那片区域接近。军医院一个活动病被戴口罩的女护士推出手术室,穿过走廊送往病房,同时对跟在旁边的一个侦缉队打扮的人用生硬的汉语说:“子弹,取出了。伤口,不能动,还危险。记得么?”

 “明白,明白,谢谢惠子护士!”跟班连声应了,从护士手里接过病推进病房,忍不住朝昏在病上的冯忠嘀咕道:“你这叛徒命真够大的。

 他娘的苦了我了,这得伺候你多少天?丧气,还不如死了呢!”惠子护士返回走廊示意其他人员将一个受伤的鬼子宪兵送进手术室。

 然后走入等候区,查看那些伤员的伤情,区分轻重,排列治疗次序。伤员有的是宪兵,有的是警察,有的是侦缉队员。甄别出需要手术的几个,给他们安排了手术顺序。

 然后将轻伤员和烧伤的分出来,将他们送往诊室消毒包扎,忙得一团。走廊里是伤者的呻声和医务人员匆匆来往的脚步声。警队大火还在烧,宪兵队警队侦缉队还在街设防,抓捕那条漏网之鱼,医院里这十几个伤员全是拜他所赐。  m.Igm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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