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 距离鬼子最近
师里考虑重建小工厂,一时还找不到有经验的工人,听说李响这个唯一的幸存者快要伤愈,派人过来找他,希望他能够重回工厂工作,发现他的嗓子已经哑了,说话都无法清晰,被大面积烧伤的右手一直在不停地痉挛抖动,这个样子就算伤愈也无法再回工厂干活。
干是改为了对他的一次慰问,刚刚离开,一个护士推开病房的门,探着上身说:“李响,周医生叫你去她办公室。”
几分钟后,一个伤员出现在周晚萍的办公室门口,没戴帽子,绷带已经拆了,半边头顶和半边脸都是烧伤愈合后的丑陋疤痕,另外半边直接被刮成了光头,右手一直不由自主地抖着。
“进来,把门带上。”办公桌后的周晚萍扔下手里的书抬起头:“歇会吧,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。”李响垂下头,右手不再抖了。“为什么不愿意回去?”“如果你不说…我可能会考虑重新对师里说明情况。”
沉默了一会儿,才出现了一个沙哑难听的微弱声音:“我不能回去…我不能…”李响的嗓子确实被熏坏了,很嘶哑,但是他说话还是能够说清楚,他一直站在门边不远,低垂着头,看着地面。
“是不能,还是不想?”“我…不能…我总是…梦到…我害怕再回去…我不能回去…我受不了那里的…折磨…我…”李响语无伦次地表述着,忽然被身后的敲门声打断。“进来。”护士小刘推门进屋,惊喜地说:“周姐。他醒了!”
“谁醒了?”“后院的胡义。”周晚萍当场呼地一下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:“李响,你回去吧。”然后双手自然而然地抄进白大褂口袋,迈开修长的腿,快步走向门口…***
炊事班大院里的一场大

斗,一直打到政委丁得一闻讯赶到现场才告结束。现场一片狼藉,一个个呲牙咧嘴,鼻青脸肿哼哼唧唧,大伤没有,小伤一片。
最让丁得一意外的是,牛大叔居然也拎着个长木勺子,脸红脖子

地站在人堆里,身边的地上坐着一身泔水的高一刀,耷拉着脑袋

头包。
二连,九班,炊事班,团部竟然也有份,气得丁得一在心里仰天长叹,丢人啊…失败啊!这么多年的政委白当了,别说在全师。
就是全八路军,也没哪支部队能折腾成这样吧?扯淡扯出半个团来,愧对组织啊!不管他们有伤没伤,任凭一个个鼻血还在

,丁得一当场就开训,痛心疾首地斥责,义愤填膺地呼喝,从风气说到觉悟,从纪律讲到原则,最后连看热闹的新兵们也没放过,一勺烩了,训了很久很久,一房,一门,一窗,一张

。
高一刀猛地从

上坐起来,朝门外大喊道:“给我打盆水来!”在

闭室里住了一宿,破烂军装上的泔水到现在还没干透,身上又馊又臭,熏得他自己都受不了了,决定

下来洗洗,可是门外没回应。
“你是死人吗?给我说话!”“说啥?”鼻青脸肿坐在门外墙

下的小丙半天才吭声。“给我打盆水来。”
“这是

闭室,不是澡堂子。”被门外的小丙如此顶撞,高一刀立即火了,直接跳下了

:“小兔崽子,你跟我作死是不是?”咣当一声门开了,小丙倚在外面的门边,波澜不惊地回答:“在二连,你是连长!在这,没用!”
气得高一刀两大步走到门口,发现面前的小丙既不关门也不躲闪,反而低下头,只看着高一刀脚尖前的门槛,高一刀冷着虎脸定定瞅了小丙一会儿,没有迈出这道门,不是不敢,而是不值。只要迈出去。
就是目无法纪,罪加一等,此时此刻,高一刀心底想起一句话来:虎落平

被犬欺!努力

住了心头火,高一刀再问:“听说胡杂碎能在这里过舒坦日子,我问你,这是什么道理?嗯?”
“那是人家九班自己把东西送来的,跟我有什么关系?瞅我也没用。”“那好,去告诉二连,给我打水来,另外带被褥,这光板

是人睡的么?”
“呵呵,对不起高连长,我现在站岗呢,走了就是犯纪律,您自己想辙吧?”咣当…话一落,门便关上了。
卫生队里,挨着排着挤

了伤兵,包四领着小红葵花和另外的三个男卫生员忙得汗

浃背,昨天晚上又抬出去两个,卫生员们能做的,只是消毒,使用些中草药,努力安慰着挣扎在痛苦中的伤员们,寄希望于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命运安排…
“娘的。他也太猖狂了,几斤几两沉都不知道,连胡杂碎都不是连长的对手,他算个

以为有把子力气就天下无敌了。”“我看还是打得轻,下回必须狠狠教育,让他好好长长记

。”“可惜咱们现在都在这躺着呢,错过了修理他们的好机会。”
几个二连伤员,一直叨叨着昨天发生在炊事班大院里的战斗,一连和三连的伤员在旁边笑嘻嘻地听着,当笑话解闷。刘坚强再也听不下去了,双手撑着地面从担架上坐起来:“你们有完没完?打得轻了是吧?错过机会了是吧?”
抬起右手狠狠捶了捶自己的

口:“看见了没有,这儿还一个九班的,想修理是吧?朝这来来啊?”
“哎,我说

鼻涕,你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?又没说你,你急什么?”另一个伤员跟着也开口:“是啊…

鼻涕你少犯浑,别忘了,我们二连待你不薄,你小子想当白眼狼是怎么地?
“你说对了,我就是白眼狼怎么样?”刘坚强开始扯嗓子喊,

卫生队的几间屋全都能听见。
“你个熊样儿,要不是看你有伤起不来,现在我就修理你信不信?”刘坚强从附近的一个伤员手里一把抢过一个树枝做成的拐杖,紧皱眉头死咬着牙,架着拐杖晃

着站了起来“来,你们一起来,不来是孙子!”
“都给我住口!”闻声而来的卫生队长包四匆匆出现:“还嫌这里抬出去的人少是不是?

鼻涕,你给我躺下!屋子里寂静下来,伤员们不说话了。刘坚强仿佛没听到包四的话,忍着伤痛架着拐杖开始往门口挪。
看着那幅死犟的德行,包四火大地喊:“你给我站住!”附近的葵花跑过去,试图搀扶住刘坚强,却被他一把甩开:“谁都不许管我,我要死回九班去!”
声音歇斯底里,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火药桶,随时可能爆发。架着拐杖一步一瘸,一点点挪出了卫生队门口,忍住痛,却止不住一颗颗都打的汗珠渗出了额头。
看着阳光下的黄土,刘坚强又翻了老毛病,哭了,其实他知道胡义是个好班长,他敢救二连,他敢替丫头挡手雷。
他即将倒下之前,还在安排马良放哨警戒,还在摸黑点九班弟兄们的名。团部。苏青见丁得一气

不好,替他倒上了一杯热水。
“政委,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?”丁得一把水杯接了:“跟他们生不起,没出现意外伤亡就不错了。”停了停又说:“你说…我的处理是不是太轻了?”
所有的参与者只是当场挨了一顿批,高一刀是唯一被罚关

闭的。苏青确实觉得这个处理结果很轻,她认为政委的做法应该是基于法不责众,这四个字,于是点点头。丁得一叹了口气:“咱们团规模最小人最少,距离鬼子又最近,难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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