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下到凡间后
　玉一愣，问道：“是何人吩咐？”“小人不知，只知道那姑娘生得甚是标致。”“她是否还在？”

　“那姑娘吩咐完便离开，小人亦不知她去了何处。”看来从店小二这里打探不到什么情报，玉便瞧了一眼他举到眼前的托盘。上面盛的是一张红色的请柬，封面烫金，笔走龙蛇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，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精心制作。

　她拿起打开，只见上面写道：阮氏道友台启：闻卿曾与凤栖阙花魁对弈，以天元开局，尤胜一十三子。

　鄙人不才，素好棋艺，邀卿共弈一局，观经纬之大道，辩方寸之奥妙。已备香糕清茶，于城西翠微陋舍恭候，望移驾一叙，是荷。

　快活侯敬邀。玉记得，罗荼和金风都曾提过这个“快活侯”他曾将罗荼炼成女体炉鼎，仅用二指便崩断金风的仙剑，让两人道心破碎，埋首红尘。

　想也知道，这肯定是个极其强大的修，然而，无论是这请柬的制作，还是言辞的风格，却丝毫不见佞，反倒像是风雅高洁的大户人家。

　这反而发了玉的好奇，想看看这个让罗荼沉沦，让金风谈之变的快活侯，到底是何许人也，一刻后，玉便驾云来到景东城西的竹林前。

　她落下云头，站在山下，向山顶眺望。此山高不过三十丈，方圆不过百丈，然而山势起伏，犹如龙虎盘踞，山下又有溪水环绕，清潭相伴，加上竹林郁郁葱葱，漫山遍野，山间白雾缭绕，鸟飞虫鸣。

　看着竟有几分仙家道韵，一条小路从山脚通往山顶，竹林间依稀出一角屋檐，在凤栖阙被罗荼用缚仙索暗算，玉如今甚是谨慎。

　她用神识反复扫过周围，确定此地不曾设有机关暗器，亦无布置阵法符箓，才迈开莲步，沿着竹林小径往山顶走去，不多时，她便来到山顶，立身一处房舍前。

　房舍由竹木搭成，占地虽不大，却颇为精致。舍门大开，纱帘垂落，似是客，却又带着神秘之感。

　“阮道友，请入内一叙”一把男声从屋内传出，语气平和，丝毫没有修应有的凶戾。玉用神识扫了一圈周围，确定竹舍内外并无异，便开门帘，款款而入。

　房内装潢简洁淡雅，墙上挂着几幅字画，木案横陈一副古琴，中央摆着一张乌木棋盘，一名白衣男子端坐在棋盘旁的蒲团上，正手执棋子研究残局。

　“请坐。”男子见玉来到，微微一笑，示意她坐到棋盘对面。第一眼见到这名男子，玉便感觉玉璇内猛地一跳，涌出一股火，将下体拨得瘙难耐。

　她表面不动声，暗自深呼吸，将体内火缓缓下，接着，她走上前去，正坐在蒲团之上，与那白衣男子相对。

　白衣男子相貌俊朗，身材拔，气质儒雅，姿态端正，可谓丰神如玉，气宇轩昂，让人印象最深刻的，是他的一双眸子，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深邃与淡漠，犹如见惯了世事的老人，又如同悉了大道的隐士。

　给人的感觉，便是一个年轻的躯壳，里面装着一个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灵魂，为什么玉璇对这个人有反应？难道…玉闪过这个念头仅仅一瞬，便强迫自己将其抛诸脑后。

　她明白，现在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，眼前这个男人，是个比罗荼更凶更恶的修，他邀请自己也肯定不是单纯的相谈对弈，恐怕是一场难的鸿门宴。接下来自己必须非常，非常小心的应对，决不能出现一丝的大意。

　“阁下便是快活侯？”她问道。“正是。”白衣男子点点头“鄙人此次邀道友前来，无他，仅是想见识一下罗荼所说的‘仙家手段’。道友可否赏面，与鄙人共弈一局？”虽然心中百般疑问，但玉明白无需着急，现在幕后之人已在眼前，要问话多的是机会。

　于是，她点了点头，快活侯微微一笑，抬手一招。棋盘上的棋子纷纷腾起，分黑白两落入各自棋篓之内。虚空一阵波动，凭空出现一张茶几，上有茶具糕点，散发阵阵清香。

　“请。”他做了个让先的手势。玉也不推辞，从棋篓中拈起黑棋，置于棋盘天元之上，快活侯不假思索，随即拈白子抢占边角。二人轮下子，落子之声一时不绝于耳。

　“你到底是何人？”玉边对弈边率先打开话题。“一介散修罢了。”快活侯淡淡一笑。

　“凡间灵气稀薄，凡人最多修到地仙，便须飞升至仙界，方能继续进。”玉摇摇头“你既能仅凭二指击败真仙，修为必在太乙金仙之上，如此修为，不可能是凡间散修。”

　修仙一途，亦分等阶。凡间生灵修炼，无不从炼气开始，经筑基，结丹，元婴，化神，合道等境界，最终才能成就地仙之位。因凡间灵气稀薄，地仙乃是凡间生灵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。

　而地仙之上，还有真仙，太乙金仙，大罗金仙，仙王，仙帝等境界。地仙提升境界，唯有飞升至灵气充足的仙界，方能继续修炼。

　故此，玉能断定，眼前这名快活侯，必定不是凡间散修，而是从仙界下凡隐姓埋名的天仙，而且修为绝不会在自己之下，尽管她身为太乙金仙，此刻亦无必胜的把握。“纵使鄙人确为天仙，那又如何？”快活侯竟然没有辩解，很干脆地便承认了。

　玉落子，目光却不在棋盘上，而是紧盯对方：“既然你乃是自仙界下凡，想必亦知道‘天仙堕’吧？”快活侯咧嘴一笑，拈起白子，按于棋盘之上：“原来如此。击杀藤妖，毁我药田之人，定是道友了。”

　“你果然便是那幕后之人。”玉皱眉“你明知天仙堕乃是药，为何还带到凡间种植？”

　“当然是捕女修，炼制炉鼎了。”快活侯一脸的理所当然“天仙堕乃是烈药，用途不难想到，道友何必多此一问？”“你既是天仙，想要提升境界，继续在仙界修炼便是，为何要自贬凡尘，倚靠歪门道？”

　“谁告诉你，鄙人之所行，乃是歪门道？”玉一愣，手执黑棋悬于半空，连落子都忘了。“用药迫女修，炼制炉鼎，夺人修为，难道还不是歪门道？”

　“天之道，损有余而补不足，人之道，损不足以奉有余。”快活侯摇摇手指“修者聚世间之灵气，长一己之修为，乃与天道相悖。境界愈高，所需灵气亦愈多。长此以往，世间终会灵气枯竭，寸草不生，进入绝灵时代。

　鄙人夺炉鼎之修为，让修者延迟进，便是在维持世间灵气之平衡。此乃拯救众生之无上功德，何错之有？何以为道？”玉一时语，为何感觉…他之所说，虽怪异非常，却极为合理？此等道理，她在仙界修炼两百余年，竟从未考虑过。

　仙界灵气充足，仿佛取之不尽，用之不竭，在玉以往的认知中，灵气充沛是理所当然的，根本想象不到灵气会有枯竭的一天。

　可是，下到凡间后，她确实感受到与仙界的差距，除了部分灵山大川灵气浓度稍高以外，一般的地方灵气稀薄到几乎无法修行。 　Ｍ.iGＭxs.ＣＯ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