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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其中七零八落
 周旦正襟危坐于蒲团之上,身着三司使的官袍。深紫绸缎上金线绣纹隐约可见,宽大的袖口微微垂落,更添几分威严。

 他双目微阖,神色凝重,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拔,仿佛与明德堂内的古老陈设融为一体。静坐良久,周旦思绪起伏不定,来回徘徊,直到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,周旦睁眼,轻道:“进来罢。”

 ‘吱呀’一声,周曜轻推房门,迈步踏入,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,他不由得屏住呼吸,低垂着眉眼,神情略显不安。

 一踏入堂内,周曜便发现地上相对摆放着两个蒲团,父亲端坐其中一个,还有一个空着,他不敢僭越,恭敬地站在一旁,躬身行礼:“儿子见过父亲。”

 周旦微微颔首,目光落在儿子身上。(一月不见,曜儿又长大了些。)微抬下巴,缓缓道:“说罢。”沉默一刹,周曜心中叹服,道:“是,父亲。”

 周曜不敢隐瞒,将这几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,他先讲述了紫霄观之行,当然关于妙萱则选择隐去不提,只道是为姐姐祈福,偶遇一位受伤的白衣女子,顺手将她带回紫霄观,托付给观中道长照料。

 接着,他讲述了在翠袖楼遇见商裳,以及如何被商裳识破身份,并被问陈瑶下落之事,说到此处,他偷偷抬眼观察父亲的神色。

 却见周旦面无表情,心中稍稍安定,便继续讲述自己如何编造谎言,将陈瑶的下落指向皇宫,只盼能暂时身,周旦静静听完周曜的讲述,眼神深邃,轻轻点了点头,陷入沉思。

 明德堂内一片静默,只有檀香的烟雾在袅袅升腾,周曜垂手而立,心中忐忑,良久,周旦凝神静气,字字如铁:“曜儿,我已递了奏折,你午后入宫一晤兄姐,而后即刻启程,归返沧州故里。”

 “什么?!”周曜猛地抬头,脸上是震惊和不解“父亲,为何如此仓促?究竟发生了何事?”“非是为你那些荒唐事。”周旦拂了拂衣角道“你莫要胡思想。”

 周曜心中一凛,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,旋又苦笑: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,怕是没有一件能瞒过父亲的法眼,周旦顿了顿,声音低沉:“中京…已是危机四伏。

 玄静道长并非歹人,你无需担忧。至于商裳那厢,你也不必再理会,为父自会处理。”“父亲!”周曜面如金纸,他双拳紧握,指甲没入掌心,他心中翻腾,实在难解父意。

 (中京出了什么事?弃族独逃,岂是孝道?)周曜心中实是不甘不愿!他猛然抬首,目光如炬:“孩儿愿与家族共存亡!”语毕便拜伏于地!

 “曜儿,京中局势虽险,却未至绝境,你暂归故里,既是避其锋芒,亦是为父分忧,他局势趋稳,必召你回京。”周旦罕有的叹了一声:“这便去吧。”

 “父亲!”周曜头放的更低,周旦阖眼,不再说话,摆了摆手,周曜不敢再言,向父亲深深一拜,起身退出房内。房门吱呀一声合上,只留檀香的烟雾在晨光的空中缓缓盘旋。过有几息,周旦轻唤:“明远。”李明远应声而入,脚步轻盈,几无声息。

 “宫里消息如何?”李明远低声回报:“大公子言一切正常,贵妃娘娘那厢也没异状。”(太安静了,恐怕他们已蓄势待发)“‘金汤之策’进展如何?”周旦又问。

 “回明公,‘种人’已送至第二批,一切顺遂,未见异常。”“唔…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屋内重又归于沉寂,周旦缓缓抬起右臂,宽大的袖袍随之轻轻拂动,渐次褪去,出他一直紧握的手,在那修长有力的手指间,一本古朴的册子若隐若现,其纹饰与周曜书房中那本颇为神似。

 周旦目光低垂,轻抚古册,指尖划过糙泛黄的书皮,周曜悻悻回到书房,无力地关上房门。

 他看到早上的碎珠已被布帕包好,放在桌上。芊芊不在,许是取早饭去了。心下一叹,坐回榻上。父亲的决断如山岳般不可撼动,既无解释,亦不容置疑。

 周曜身处其中,却如坠云里雾里,对这暗涌动的局势既无从知晓,更无力手。世事难料,人力难及,徒增烦忧而已。

 正烦恼间,忽闻轻咳一声,屋内突然响起一个温婉中带着几分凛然的女声:“你父亲所言不虚,你尽快离开比较好。”

 周曜吓了一跳,这声音非是芊芊那般娇憨稚,而是清冷如玉,飘然出尘,他惊愕转头,见一女子无声无息靠在窗边,她身着月白色道袍,衣袂飘飘如天边云。

 肌肤白皙如玉,琼鼻樱,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雅高华的气质,只是脸色苍白,显然伤势未愈,他惊喜道:“陈姑娘!?”

 陈瑶脸色苍白,气息微弱,朝他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。纵是周曜不修道术,亦能看出她在强撑,他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
 “我师姐的事…的确有些棘手,不过我会处理。”陈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,语气淡淡,却透着一股坚定,她说着,缓缓从窗边站起,轻抚衣袖,眸光转,落在周曜身上,带着几分探究:“你骨奇佳,可惜…”

 她轻叹一声,如寒玉相击“可惜你是男儿身,与我琼华无缘,那松寒院本是你大好去处,不过如今却成了藏污纳垢的险恶之地。”见周曜沉默,陈瑶轻叹一声:“我知你有许多疑虑,想问便问。”

 “你来中京究竟做什么?”他直视陈瑶双眼,陈瑶目光如霜,却微微柔和了些许,轻声道:“师门差事罢了。”“我派宗门,凌驾于你等凡俗之上,此地宗门唤做松寒院,虽非十大玄门,亦是千年大派。

 外界都知松寒院祖师清逸真人百年前封印了一个魔头,至今仍在修养,是你父通过我派在紫霄观的玄静道长来信言:‘那清逸子恐遭反噬。"此回我便是奉师门之命前来调查。”

 (是父亲告知他们的?)周曜看着陈瑶,想起明德堂里那个空置的蒲团,心中忽然清明起来:陈瑶此番前来,非是为了他。“那晚我在皇宫确认松寒院掌门祖师已被外道侵染,门内不止出了一个叛徒,包括宫中那位化丹羽士。”

 陈瑶脸色微沉道:“否则化丹羽士何等神识,必不容那等事出现!”周曜不知道陈瑶说的’那等事‘是哪等事,但饶是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,仍被陈瑶的话所深深震撼。

 “一派祖师,是否比那化丹…?”“那清逸祖师乃是天真人,化丹羽士在他面前,如同蝼蚁一般,那魔头也是神通广大,当年清逸真人与他大战数月,方圆几百里都被夷为平地,方才将其封印,自身也因此受伤,闭关至今。”

 “这…这怎么可能?!”周曜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:“那…那中京岂不是…”陈瑶点点头:“罗浮山离中京虽远,但松寒院那逆徒元启仍在宫中。事态一旦有变,可能会死很多人,我…我也不想这样。”

 周曜心下一片冰凉,想了想,问道:“那松寒院中其他人呢?他们没有发现异样?”陈瑶冷冷说道:“当年一战后,松寒院鼎盛一去不返,如今仅存三位元婴七位化丹,进境虽是不低,但其中也是七零八落,能力堪用者寥寥。”  m.Igm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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