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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 直到今天
 她说要用十年的时间填她的后背,在那个时候,作品就会完成,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。

 “左,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。”我愣愣的坐在那里,还没有从黎星然强大的意识中完全清醒过来,我只能木讷的问:“什么?”“我的狗会在我死后处理我的尸体,而当一切结束的时候,我希望你也可以在那里。”

 “当一个见证者?”“不,我想请你亲手将我的作品剥下,你说过,你会鞣皮,那就将它鞣制成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刺青品,我的作品,就是我的意志,让我永远存在下去,就像你吃掉你的她一样,”

 “你可以让你的狗去做。”“不,他做不到。他太爱我,所以太软弱,他和你相比完全不够资格,我会一点一点帮你释放那些冻结的地方,和你一起将你所选择的幼芽浇灌成为可以和我相提并论的东西,但我无法陪着你,至少不能永远陪着你。”

 “答应我吧,左,在十年之后,剥下我的皮,赐我以永生。”我将颤抖的手掌敷在女孩的面颊上,口处感到剧烈的疼痛,那些冰冷的东西正在被她复活。

 我感到,自己在和她相识的一天内,已经跨过了无数岁月。“我答应你。”沉默的彼此对坐,我呆呆望着女孩心口处血红的风信子。

 “重燃生命之火”我仿佛能感受到,她在刺上那抹鲜红的时候,是如何下定决心要热烈地活着,并华丽的死去,可她对我所抱有的炽烈感情没有因此褪

 她在高架桥上喂我的那只烟,已经诠释了我对她是什么样的存在,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冲动,但她的确产生了为我丢弃既定命运的念头。

 决定自己如何死去,这对黎星然而言有着无法比拟的重量。和我一起死在坠毁的车厢里,残忍的现实对我们这种生物来说反而是狂热的恋意,此时此刻知晓了真相的我,无法不为之动容。

 可是,我已经再也不能继续向她靠近了,我们之间的距离凝固于此刻。世间没有人比我们更加了解彼此,但继续迈步,意味着失去自己。因为我们都是可以悉真实的怪物。

 确凿的结局就在眼前,我如果为了她继续向前,便只会变成她的另一条狗,而她如果为了我放弃自己的计划,她就会丢失她的锚,那么她强大的理由也会无影无踪…不再强大的她,只会变成我的奴隶。

 我们已然不会再让自己沉溺于对方,尽管我们都已成为了彼此独一无二的存在,在这场美好的梦境中,她清醒的时间一直都比我多,但她没有自私地享用我的希望,也没有傲慢地玩我的绝望。

 于是我也得以从梦中醒来,一无所知的我曾对黎星然说,悠久和长远只存在于幻想之中,真实的它们残破不堪,她的回答是“你能这么想,真好”

 她知道,我没有她也一样可以,只是那些被她所融化的地方,再也无法重新冰冻。触角开始蠢蠢动,它们终将住所有人的喉咙。

 ***韩钊的聚会是周二的事情,黎星然在那天夜里来到了我的门前,我们在周三撕开自己的血,将心脏赤的展现给对方,我们用周四一整天的时间,回味那些崭新的悸动、安抚对方颤抖的灵魂、品尝精神相融的甘美。

 周五,我与黎星然站在院子里,并肩看着太阳升起,于清晨的寒风中为彼此点上一香烟。黎星然也开始喜欢我的骆驼了。

 我们沉默地着烟,将烟灰弹进昨晚饮剩的啤酒罐里。冰凉的晨风吹拂了我们灸热的体,它们逐渐冷却,心脏跳动节奏亦在恢复着精准,一辆F150出现在远处的路口,V8发动机悦耳的嗡鸣声击碎清晨的寂静。它缓缓打个转,在这栋房子的出车甬道口停了下来,距离我们三十米。

 那是来接黎星然的。属于她的男人,属于她的狗,不过女孩没有急着离去,而是伸了个大大的懒。当她右臂垂下的时候,恰到好处的落在我的肩颈处,她的手指在我脖子边无意识地捏着,似乎注意力仍被置于另一只手的香烟上。

 “十年的时间不短,左,不要憋着一股丧气,好嘛?”黎星然淡淡地说着,仿佛在自语。“这次读错了,黎星然。”我念着这个名字,带着一种恍惚感“我没有丧气,我感到空间在扩大。”

 “嗯?”“我仿佛割取到了你的一部分,让我得以变成你去观看世界。于是世界被扩大,我所能感受到的东西也翻了倍。”

 我深深地着气,感受着肺部的沁凉,然后长长地将它呼出,如我说过的那样,我和黎星然的距离不会再变得更近。

 但哪怕是这被封住的天花板,也几乎无人能触及,在我了解了她的一切的时候,她的灵魂仿佛就驻扎在了我脑海中的某个角落。

 我在自己的意识中为她建造属于她的黝黑深海,而她就浮在那里注视着我,我可以与那个并不存在于此的她对话,于想象中构建她的回应,并毫无保留的感受她所感受到的东西。

 这是我在群山中得到的能力,是坦辛的恩赐,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它。“那么,你的坦辛现在也是这样活在你那里吗?”

 “不,她只存在于荒野之中,在嘈杂恶臭的城市里,她默无声息,可是你不一样,你…”我说到这里,戛然而止,因为那些话语根本没必要说出口。

 黎星然扭头望着我,眼中溢着疲惫而深沉的爱意,她心满意足地哼了两声,弹掉手中的烟,又把撒过烟灰的啤酒罐到我的手中。“我们什么时候再见?”她问。“当你决定给我刺青的时候。”

 “那可能会等久一点,”“没关系,我们有十年可以挥霍。”这是一个悲剧的玩笑,但我们既没有为之伤感,也没有为之悦。因为那是我们早已接受的事实。

 彼此的存在,此时的相遇,胜过一切,我们知道什么时候应当贪婪,什么时候应当知足。黎星然对远处站在车边的男人挥挥手,于是那男人便走过来。

 这一次他没有戴面罩,所以我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脸。男人的皮肤光滑细,那身肌明显是系统训练后的产物。

 所以他显得很年轻,我无从得知他的真正年龄。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,这个男人应该和黎星然一样都是生长在国外的华裔。

 男人走起路来肌松弛,神态冷漠,从骨子里出的无羁与自信有着摄人的魅力。黎星然也很会挑人,她自己拥有的东西,底料绝对不会差。

 “左。”他走到黎星然身边,看着我,毫无遮拦地叫了我的名字,我略微惊讶于他念出这个名字时的稔,就好像他早已认识我。“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男人挽住黎星然的手:“宁戎。”我点点头:“我们之前见过?”

 “只有那一晚,我坐在你旁边不远处的地上。”

 “但你好像和我很。”“因为她从周二晚上就一直没有回去,直到今天,她还从没有过如此高昂的兴致,这能说明很多事。”  m.iGM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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