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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  被这么一打岔,等荀绍回去才发现自己没从应璟口中探出什么来。

 秋意又深了一层,接连几天大雨倾盆,天一下就冷了。原先人就少的东观宫愈显空旷,荀绍一早入宫当值,觉得身上又冷了一分。

 掌事太监却是乐颠颠的,小跑过来说:“大人,您今不用再看书了,有事做了。”

 听他这么一说荀绍也乐了,手问:“什么事啊?”

 “丞相派人来传话,今起您得上朝,与百官议政。”

 “丞相?”

 议政意味着能得到升官机会。老丞相果然城府深,按捺到今才给她好处,既不得罪应璟,又暗中培植抵抗他的力量。荀绍笑笑,这机会不要白不要啊。

 “好,我这就去!”

 早朝已经开始,大殿上齐整肃穆。东观令姗姗来迟,众人侧目。

 荀绍,这群人向来看扁了她,岂能叫他们得逞。

 话是这么说,当站在右首的周丰容朝她看来时,目光还是叫她觉得刺眼。

 若是旁人都看不起她,这位眼高于顶的大将军又如何能例外…

 朝上正议着事,此刻被打断,还是珠帘后的太后将话题给拉了回来:“方才大将军说东夷之平定后要与我朝和谈,诸位说说此事由谁去办比较好?”

 周丰容出列道:“东夷国君亲自前来,此事自然还是由老丞相出面为佳。”

 众臣纷纷附和,御史却道:“大将军所言不妥啊,此次和谈远在合浦郡中,长途跋涉艰苦,丞相年事已高,这…”

 朝中官员有不少都是老丞相的学生,颇为关心老人家身体,顿时又是一片附和。

 幼帝道:“那就派宁都侯去嘛。”

 珠帘微动,太后连咳好几声:“陛下,宁都侯事务也很繁忙的。”

 真是心急,自家儿子太实诚了,这种战后捡便宜的活凭什么便宜应璟!

 幼帝倒是很坚持:“宁都侯既是皇亲国戚,又是我朝重臣,全权代替朕前去最合适不过了。”

 太后急道:“大将军一手平定战,对东夷之事也最熟悉,此事还是交给他去办好了。”

 哪知周丰容却道:“武不代文职,东夷狡诈,和谈条件恐有陷阱,还是请陛下和太后择文臣前往为佳。”

 幼帝拍了一下膝头:“那还是派宁都侯去嘛。”

 应璟岿然不动,底下自有附庸支持者叫好。

 荀绍本是看热闹的,余光瞥见似有人盯着自己,转头一看,老丞相一手捋着胡子,丢给她一记含深意的笑容。

 未等她回味过来,就见他老人家出列道:“臣觉得宁都侯的确是个好人选,不过兹事体大,为显我朝重视,陛下和太后不妨再择一人随行辅助,也好防范东夷使诈。”

 太后一点就透,立即清清嗓子,问了一声:“东观令何在?”

 荀绍出列:“臣在。”

 “东观令初为文官,又身怀武艺,此行最合适不过了。”

 荀绍悟了,原来老头子那笑容是这意思。能有什么办法,拿了好处就得听话啊。

 “臣遵旨。”

 下了朝荀绍有些不高兴,头一桩差事就是跟应璟一起出远门,实在提不上劲儿。

 正要出殿门,看见应璟走在前面,她干脆落后了一步,就听身旁有人叫她:“荀东观。”

 她一怔,呐呐转头,不敢置信,竟然是周丰容。

 “呃,大将军找我有事?”

 周丰容点头:“我这里有与东夷作战得来的一些情报,有些涉及东夷国中情况。此番我不能亲去合浦,但这些东西应当能派上用场,随后就派人送去你府上。另外,你毕竟是女子,自己小心吧。”

 荀绍连忙道谢,回味着他的话,不好笑,恐怕他的目中无人,正是习惯将所有人都当做弱者来看待了。

 想当初她西北驰骋,刀剑雨都不曾畏惧,在他面前时却总有些唯唯诺诺,实在丢人!

 她抬起头:“大将军,可还记得八年前驰援凉州?”

 “驰援凉州?”周丰容已作势要走,闻言又停下步伐,思索片刻道:“这些年南征北战,时隔多年,只记得有这桩事,具体如何倒忘了。你为何提及此事?”

 荀绍干笑一下:“没事,只是偶然想起而已,将军慢走。”

 如果你还记得我曾与你并肩作战,会不会高看我一眼?

 天气实在不好,但定下的出发期已迫在眉睫。

 竹秀听闻荀绍要出远门,了她很久要跟去玩,被荀绍大言不惭的以“公务繁忙”为由拒绝,实际上是怕再被应璟拿她的来刺自己。

 竹秀不高兴,好几天没理睬她,原本伺候地就马虎,这下更是敷衍,到后来好几天都没见着人。

 荀绍摇头感叹,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。

 转眼到了出发前一天,她忙着做出发准备,便告假没去宫中当值。

 到了傍晚,老管家忽然跌跌撞撞地跑来找她,口中直呼“不好了”

 “怎么了?”

 老管家气道:“竹秀被下大狱了!”

 “啊?”荀绍摆摆手:“怎么可能啊。”

 “千真万确啊!河南尹那边派人来知会了。”

 “河南尹都介入了?”荀绍一听头都大了,再无心收拾东西了,赶紧出门去救人。

 河南尹尚未回府,显然就在官署里等着荀绍呢。

 荀绍快马赶来,连马鞭都没放下,到他面前劈头就问:“敢问大人,我的下属究竟所犯何事?”

 河南尹长得高大却很胆小,盯着她手中马鞭缩了缩身子,堆笑道:“荀大人,你这下属不是中原人吧?她不懂我们汉人规矩,冲撞了朝廷的祭天大典,这可是大罪啊。”

 荀绍皱眉,竹秀虽然有些鲁莽,但还不至于轻重不分到这地步。何况祭天大典在皇家宗庙,她能进得去?

 她心里稍一琢磨就有数了,抿抿道:“大人就直说要怎样才肯放人吧。”

 “荀大人果然是明白人啊。”河南尹抬手,请她借一步说话。

 荀绍跟过去,就听他道:“大人得太后赏识,要做未来皇后,那是外人挡不住的。至于官场,还是少足为妙吧,也留些机会给别人嘛。”

 荀绍眼珠轻转:“你的意思是…我将去合浦建功的机会让出来,你就放人?”

 “哎哟荀大人您可别误会,我哪有本事说放人,我也只是听命于人啊。”

 官场黑暗,荀绍总算窥得一斑。

 “也好,那有劳大人多照顾我这个下属,我这就回去办妥此事。”

 河南尹一听她放话,二话不说,拍脯保证竹秀只是在狱中暂住,保管她吃香的喝辣的。

 荀绍道了谢,转头出门时就冷笑开了。

 若以她本人来说,要放弃再好不过,谁稀罕跟应璟一起去?可她偏偏受了丞相和太后的授意,非去不可。这群人官场倾轧,也就只敢拿她开刀。

 等以后拿回将军之位,再与尔等宵小算账!

 她气冲冲地回了府,天已黑透。

 老管家见她空手而归,脸色不善,也不敢多问什么,只说了句:“有客来访。”

 “什么人?”

 应璟自厅中走出,长发散在耳后,大袖宽衫从容,如在自家一般,倚着门看她:“我还是第一次来荀家老宅,气派的嘛。”

 “哪里比得上你宁都侯府。”荀绍正忙着想法子,无心应付他,走进厅去随口问道:“你来有事吗?”

 “我听说大将军给了你东夷的情报,此行你是我下属,就不该主动呈上来?”他自顾自坐了,又道:“顺便再来看看你是否准备好了。”

 荀绍心道我去不去的成还不一定呢。

 想到这里她忽而心思一动,她官微人轻,奈何不得河南尹,可应璟可以啊!

 “宁都侯…”

 应璟端着茶的手一抖,抬头看她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居然没怪气地叫他国舅。

 “是这样,我们家竹秀她…”荀绍说的不情不愿。

 回都任官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,如今困难重重也只有自己承受,她从没想过要向这个造成她如今困境的人低头。

 应璟听完后久久不语,荀绍以为他在思索对策,半晌偷瞥他一眼,却见他正盯着自己贼笑。

 “你笑什么?”

 “既然是有求于我,那就求啊,你这样说几句,就想让我帮你?”

 荀绍气愤道:“你别得寸进尺!”

 应璟叹口气,“那好吧。”说完径自起身要走。

 荀绍想到竹秀,一时心急,快走几步扯住他衣袖:“求你。”

 应璟扭头:“求人也要说些好话啊,你求谁啊,连个称呼都没有。”

 荀绍磨了磨牙,努力挤出张苦兮兮的脸来:“求你了,舅、舅!”

 应璟一张脸瞬间黑了个透。  m.Igm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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